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阮符正要出去,就被阮筝拉住了手臂。
她不紧不慢往外走,清淡嗓音细听仿佛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“什么失传已久的古籍,竟能让高四兄和高七兄亲至阮家?等我见识过了,发现夸大其词,可要翻脸不认人的。”
庭院中的一大一小两个郎君看见阮筝出来,眼眸不约而同地亮了一瞬。
只是高四郎年长些,再有三年就要弱冠,更能掩饰自己的情绪。
边上的高七郎只比阮筝大了一岁,个子却直逼兄长,白皙面庞泛着微红,但又故作成熟地强装镇定。
高四郎朗声笑道:“这可是七郎千辛万苦寻来的,必不会让阿听失望。”
高隐便赶忙将手中的几卷泛黄竹简递过去。
“柳大家的祭妻稿?宋大家的闲情赋?”阮筝微微挑眉,面上恰到好处地浮现一丝讶异。
“阿听不是喜欢柳大家和宋大家已久?七郎便费了些时间,差人寻来这两卷真迹。”高四郎温柔地看着面前初初崭露殊色的小女郎,“阿听喜欢吗?”
阮筝多看了几眼,眼中闪过一抹玩味,挽唇笑道:“高七兄好心,阿听心领了。只是这这两卷真迹原就在阿翁书房,这……不过是仿的罢了。”
她笑着把东西还给高隐,余光瞥见高四郎脸上的诧异,露出甜甜的笑容。
“高七兄怎么也不问问我?若是问了我,也不至于白费了时间,还叫人给骗了。”
高隐也是一愣,不可置信地将手中的两卷竹简翻来覆去看,没有找到半点不对之处。可阮筝是谁?她从小饱读诗书,尤其熟背各大家成名之作,对他们再熟悉不过,又怎么可能认错?
高隐脸上浮现羞赧的红晕,一时之间不敢面对阮筝的笑容,只觉从头臊到脚,恨不得掀开青砖钻到地底下去。
“我、我没注意……”
“这仿得极好,高七兄没发现也是正常。便是我阿兄,恐怕也不能辨别真假。”阮筝贴心道,又唤来阮符,要他评鉴一二。
阮符摇了摇头,表示自己眼力有限。
高四郎脸上的尴尬之色这才有所缓解。
他笑道:“伯望来得正好,我正要寻你。”
伯望是阮符的表字。
阮符此刻已经调整好了情绪,淡淡笑道:“什么急事让二位来的如此匆忙,说来听听。”
其中暗指高四郎兄弟二人登门拜访连招呼都不打一声,帖子也不下一个,实在无礼至极!
高隐年纪轻,没听出话外之音,高四郎听出来了也当做不知道。
“过几日皇家涉猎,伯望与我一队如何?”他热情邀请,仿佛他们一如从前般赤诚要好。
阮筝摇头道:“不好、不好。”
高四郎挑眉,“怎么,难不成我来晚一步,已经有人邀请伯望了?”
阮筝微微一笑道:“阿兄自然是要跟我一起,替我数着猎物才是。”
高四郎一愣,随后哈哈大笑。
“好好好。”他边笑边点头,望着阮筝的目光柔和无比,“阿听的骑射确实不在伯望之下,只怕没两年就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。”
阮符当然不会告诉他们阮筝的骑射早就已经超越他。
这个关头,阮家绝不能高调。
阮筝冲高隐道:“高七兄,到时候可要手下留情啊。”
高隐的脸又红了起来,惜字如金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其实不管阿听说什么,他都会答应她的。
高隐顿了顿,忍不住道:“阿听怎么变得越发清瘦?”
他们已经许多未见,好难得兄长带着他上门,却不想阮筝竟消减如此之多。
阮筝不甚在意道:“这几日天气闷,夜里蚊虫多,没怎么睡好也是正常的。”
高四郎笑道:“看阿听的头发,像是才醒的样子。”
阮筝道:“昨夜听蝉鸣醒了一宿,这些个吵人的东西怎么都粘不干净,天亮之后才困意上涌,小憩了一会儿。”
高隐有些愧疚,“这么说来,我们冒昧到访,吵醒你了?”
阮筝笑了笑,掩唇打了个哈欠,懒洋洋道:“没什么要紧的。”
这句话说出来,高隐哪里还肯再待下去,连忙拉了高四郎就走,“阿听好好歇息,我和四兄先回去了。到时候我们围猎场见。”
高四郎被他拽得险些一个趔趄。
兄弟二人也就没注意到身后的阮筝脸上笑容消失,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。
阮符看了妹妹一眼,“那两卷当真是赝品?”
阮筝哼笑一声,“自然。柳大家和宋大家的真迹我很早之前便见过了,阿翁去世,我便让人把阿翁生前的喜爱之物统统陪葬,否则还不得拿出来好好打他们高家人的脸。”
阮符满脸厌恶道:“高家如今做事,是越发嚣张了。”
果然草莽豪强出身,终究登不上半点台面。
阮筝不置可否,“虽说阮家要和他们保持距离,可这面子上的功夫少不了,阿兄日后还是要多注意些。尤其是高四不比高七,为人精明,看似温和实则手段狠厉。咱们能不得罪他,便不得罪他的好。”
阮符颔首,“辛苦你了,下回莫要再出来了,阿兄总能想到法子打发了他们。”
阮筝没说什么。
她又不是傻子,哪能看不出高四郎的真实用意?若今日见不到她,高四郎恐怕不会善罢甘休。
既如此,不过浪费几句话的功夫,又何必生出一场事端?
阮筝送走兄长,拢眉深思。
曾祖和阿翁的相继离世对阮家的打击不可谓不大,甚至阿耶都萌生了退隐念头。
可退又能退到哪里去呢?
阮筝想到前些日子见到的卫家郎君,眼中难得浮现一抹纠结之色。
“娘子、娘子醒醒。”
多年前的画面仿佛镜花水月,风一吹,便散了。
阮筝颇为头疼地撑着额头,云因满脸关切道:“娘子可是不舒服?今日睡了好久,奴怎么喊,您都不醒……”
阮筝道:“阿因,我梦见高四郎和高七郎了。”
云因愣住,熟悉而久远的称谓,将她也带回二十几年前。那个时候,他们都还年轻,甚至阮筝都没有嫁人。
高四郎,便是先帝。
高七郎,则是已经回到平京的魏王——
高隐。